既然癞头江有杀死龙啸方的嫌疑,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癞头江。可癞头江现在在哪里呢?
“癞头江是个喜欢热闹之人,今日小楚丘庙会他肯定会去。”
沈方鹤腾地站了起来,道:“快去找他,晚了怕要……”
话没说完,只听外面“噔噔噔”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,四人伸头望去只见丁苗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。
“师叔,师叔!”丁苗叫着跑进屋里,抬头看到屋里坐着龙老太爷等人,一下子闭上了嘴,喘着气叫了声:“老太爷。”
沈方鹤训斥道:“什么事毛毛糙糙的,没个稳重样儿!”
丁苗气还没喘匀,又被师叔一顿训斥,结结巴巴地道:“师……师叔,出……出……出事了。”
沈方鹤心里顿时一翻,有种不祥的预感:“出了什么事?”
“癞……癞头江死了。”
“啊!”龙老太爷惊得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:“怎么死的?”
“听说在小楚丘土地庙旁边的池塘里淹死的。”
淹死的?
“怎么可能?”龙啸风道:“江邮跟我年龄差不多,小时候总在一块儿在河里湖里玩水,那江邮水性非常了得,可以整日浮在水面上不会下沉,说他被水淹死了这怎么可能呢。”
“这事是有点蹊跷,大雪初晴,池水应该冰冻未解,一个人掉在冰上怎能淹死?”沈方鹤看着龙老太爷:“老太爷,你能让我去看看江邮的尸体吗?”
龙老太爷点点头:“行,老朽亲自陪先生去一趟江家。”
沈方鹤与龙老太爷去了江家,直到酉时才回到医馆,柳舒眉帮着丁苗做好了饭,烫好酒,几人坐了下来准备吃饭。
“阿箬姑娘呢?怎么不叫她出来吃饭?”沈方鹤问丁苗。
“她不肯出来,我已经把饭给她送房间里了。”
沈方鹤嗯了一声,龙老太爷问道:“这阿箬姑娘是?”
沈方鹤道:“我这傻侄儿的一个朋友,还是小孩子,咱们不管她,喝酒!”
龙老太爷也不再问,端起了酒碗吃喝起来。两人你来我往都不说话,你一碗我一碗一壶酒转眼就没了,沈方鹤吩咐丁苗:“再烫一壶。”
龙啸风忙拦道:“大哥,还是别再喝了,这事儿还没有结果咱们还是想想对策吧。”
沈方鹤拍了拍龙啸风的肩膀道:“兄弟不必担心,事情虽没有结果,但我找到了这个。”
沈方鹤说着手一翻,龙啸风借着烛光一看,只见他手掌中托着一枚亮闪闪的银针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毒针。”
“哪里来的?”
“江邮身上。”
“他真的遭了暗算?”
“是的,”沈方鹤说道:“据我推断这江邮是先中了毒针才掉进池塘里的,毒性刚好在那时发作,才使他四肢无力爬不出冰窟窿,就这样喝了几口水噎死了,如果不是这毒针的剧毒发作,那浅浅的池水是不会淹到他的。”
“是谁杀了他?”
龙老太爷哼了一声:“还有谁?指使他的人呗!”
柳舒眉道:“老太爷你是说江邮受人指下毒杀了龙大人,然后那指使他的人在用毒针杀了他灭口?”
“对!”沈方鹤道:“事实就是这样,那人怕咱们找到江邮,从江邮身上查到他身上,就起了杀心。”
龙啸风问道:“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吗?”
“能,”沈方鹤肯定地道:“毒针上的毒也是大慈悲。”
龙啸风皱眉道:“江邮死了,线索也断了,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?”
沈方鹤喝了口酒道:“只有一个办法,这个办法就是跟对手抢。”
“抢?”龙啸风与柳舒眉对望了一眼又看向沈方鹤:“抢什么?”
“抢时间,只要咱们能抢在对手前面找到钱百万,这件事就可以大白于天下。”
龙老太爷忧虑道:“这钱百万去了哪里?怎样才能找到他?”
沈方鹤站起身对龙老太爷抱拳道:“老太爷,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隐瞒,钱百万在哪里只有两个人知道,一个是尹香香,一个就是老太爷你的亲胞弟龙善本龙三爷。”
听沈方鹤提到龙善本,龙老太爷身躯一震,黯然低下了头。
“老太爷今天把他支到小楚丘庙会就是不愿他陪老太爷你到我这里吧?”
“是的,”龙老太爷脸上浮现出了无奈:“其实自从上次先生去我府上对我说过那番话后,我就猜到这事里事外有他在搞鬼。无奈他是我亲弟弟,可这次他连啸方都敢动,假如真是他我一定亲手……”
龙老太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,“噗嗤”一声手中的酒碗被他捏得碎了一大块。
沈方鹤道:“老太爷莫急,此事还没明了,是不是龙三爷还不一定,但现在咱们就要从龙三爷身上下手。”
“先生你说该怎么下手?”
“跟着他找到钱百万,在他没杀掉钱百万之前把钱百万解救出来。”
“如果钱百万已经死了呢?”
沈方鹤微笑道:“不可能,尹香香不会让他动钱百万的。”
龙老太爷长叹道:“先生真是神人呀,来南塘短短数月竟然知道这么多事。”
沈方鹤躬身笑道:“老太爷谬赞,假如晚辈什么事都知道的话相信龙啸方大人就不会这般轻易送命。”
“先生还有什么事不知道?”
“野渡山庄的秘密。”
龙老太爷听了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,呆了半晌站起身道:“天色已晚,咱们还是明日再说吧,告辞。”
沈方鹤坐着没有动,看着龙啸风跟柳舒眉一左一右搀着龙老太爷走进夜幕中,看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龙老太爷的背影,沈方鹤突然觉得龙老太爷很可怜,一个大家族的族长,一个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,为了家族为了子女为了保存家族的脸面,他所拥有的他所失去的将在他这一生中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痛苦着、斗争着,也许直到死亡来临那一刻才能彻底放下。
沈方鹤又为自己倒了碗酒,此刻的他觉得整个南塘整个世界都是敌人,每个人都戴着面具,面具下那张着的血盆大口,那口中闪着寒光的獠牙,那涂抹成鲜红的嘴唇,那柔软灵活的舌头,那唇舌编造出来的美丽故事,背后藏着不计其数的刀光剑影。
这一刻只有酒才是朋友,酒虽然能伤害自己的身体,但它不会伤人心!
沈方鹤端起碗还没喝,阿箬站在房门口弱弱地喊了声:“先生。”
丁苗回头看着阿箬道:“阿箬,你怎么出来了,外面冷还是回去吧!”
阿箬摇了摇头,走到沈方鹤对面坐了下来,问道:“先生,刚才那人是我姥爷吗?”
沈方鹤眯起了醉眼看着阿箬,心里把阿箬的话琢磨了好几遍,却不知该怎么回答。龙老太爷是她外公吗?从自己知道的那些来看肯定不是,但这话能跟她说吗?
“孩子,你说是就是吧?”
阿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慢慢的站起来走向了后院。
沈方鹤又满满地倒了一碗酒,端起碗刚要喝,丁苗抓住了他端碗的胳膊劝道:“师叔,别喝了,天晚了该歇着了。”
“苗儿,我没事,你去睡吧。明儿跟阿箬说说,让她回家吧,她爹该想她了。”
丁苗有点疑惑地看着沈方鹤,突然觉得师叔今晚有点怪,说的话有点让人听不懂。
丁苗回屋了,沈方鹤又端起了酒碗,酒碗刚送到嘴边外面的门无风自开,沈方鹤抬头望去,只见严讌儿抱着肩膀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自己。
“来了?”
“来了。”
“喝酒吗?”
“喝。”
“来吧。”
“来。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严讌儿也喝多了,斜着眼问沈方鹤:“来南塘有没有后悔?”
“后悔也要来,不后悔也要来,谁让我欠别人东西呢!”
严讌儿幽幽地问道:“你为啥不问我为什么引你来南塘?”
“不问,”沈方鹤道:“我为什么要问,我知道你不会害我。”
严讌儿笑了,笑得流出了眼泪,眼泪流过了脸颊,滴滴滴进了酒碗里,看得沈方鹤一阵心酸。
“当初玉儿逼你替我们家找回麒麟双尊我本来是不愿意的,但我知道你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。其实麒麟双尊不是我家的,我甚至连麒麟双尊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。我只知道龙啸风那王八蛋许过我,是他许我要拿麒麟双尊做聘礼,用八抬大轿娶我过门。”
严讌儿说着泪流满面:“你还记得我在侯家集时很你说过我在山里遇到一个读书人吗?当时我骗你说那人是余念生,其实那人就是龙啸风。想我一个大姑娘跟着他来到南塘,本来想死心塌地的跟他过一辈子,什么麒麟双尊,什么荣华富贵,有固然好没有又能怎样!可那龙善根嫌我野蛮泼辣,嫌我喝酒赌博,把我赶出了龙府。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让龙家人不好过,更要他龙家亲手把麒麟双尊送到我手里。”
严讌儿说到这里眼中已没有了泪水,牙咬得咯咯声响,端起碗来一口气把酒喝得干干净净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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